“我怎么不记得昨晚之事?”马车雅间里,司徒煌揉着还未酒醒的脑袋,疑惑向坐在一旁的三莀问道。
三莀正襟危坐,对于司徒煌的问题她对答如流:“你昨晚贪杯喝多了。”
想不起来更好,要是想起来那就是公开处刑了。
“感觉身体怎么样了?”她紧接着问道。
司徒煌有些疑惑,但她还是感受一下体内有什么变化。
“感觉......身体更加轻松一点了。”她迟疑道,“不过不知道这个算不算。”
“算,怎么能不算呢。”三莀口中说着,暗地里松了一口气,看来系统镇压挺严实的。
此刻她们正在讨伐的半路上,令鼎在前方开路,三莀作为女修更适合留在马车照顾公主。
不过这一路上倒是太平,没有想象中的敌袭。
雅间内活动范围颇大,三莀换了个舒服的侧卧,懒洋洋打了个哈欠:“公主不介意我这样吧?”
司徒煌无奈笑笑:“我如果介意,荷姑娘也不会收敛吧?”
三莀想了想,心想估计也是,旋即转了个话题:“公主倒是我遇到过第一位这么好说话的贵族。”
无论是与三莀的初遇,亦或是对随从晨影几乎都没有摆什么公主架子,脸上总是挂着儒雅随和的微笑,使人如沐春风,不由得放下心防对待她。
“那是因为我有自知之明。”司徒煌掀开一角竹帘,看着护卫其周围的士兵,她轻轻说道,“我知道这个世上不仅有凡人国度,还有庞然大物般的修真界,后者可以如碾蚁虫将凡人轻易抹去......
“黑坤国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小国,国力甚至连其他接壤国都弱上几分,只不过是他们忌惮锦山城令城主是修士,才能使黑坤国苟活于世,但令城主听调不听宣,父王无奈才想引入玄子派。”
听了司徒煌一番话,三莀点点头暗中鄙视了一下司徒煌的父王如此不着调,她开口道:“可能你不知道修真界的规矩,修士不得干涉凡人之事。按理来说,令道友和玄子派已经属于涉嫌犯法了。”
司徒煌小脸微微苍白,三莀这么说不就是令鼎不应该担任锦山城城主,不应该参与讨伐一事吗?
三莀看着司徒煌脸色变化,她笑了笑将话题一转:“我曾在一些凡人大国,也就是方圆百万里国土的那种大国,那儿的凡人贵族却可以雇佣修士作为他们的护卫打手,出入蛮横无理,闹得鸡犬不宁......
“只因为他们能提供修士进行修炼的灵石,那是他们压榨穷苦平民在地底下挖出来的,部分用来给他们雇佣修士,另一部分则贿赂修真界一些人帮忙隐瞒。”
说了这么多,三莀也料到司徒煌已经理解她的寓意,她看着后者的眼睛,慢慢说道:“修真界的这些规定,你大可......”去祂杩的。
“别吐脏话。”系统好心提醒。
“我在脑子里骂一声不行啊?”三莀回怼系统一句。
“那如果令城主被人发现......”司徒煌疑惑道。
三莀毫不在意摆了摆手,示意她不必担心:“顶多是带走罚个款,蹲个二三十年吧,他们也不会太为难凡人,修真界也规定了修士不得杀害凡人。”
“荷姑娘如此见多识广,能否和我说说一些乐趣呢?”
“都是一些打打杀杀,可以倒是可以。”三莀支起身子,她说道,“倒也没见到你有多担心此次讨伐的成败。”
说到这里,司徒煌变得沉默下来,雅间内的气氛也沉寂了很多,她久久才苦笑一声:“我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,况且有令城主与荷姑娘在,我们这边的赢面总归大一些吧。”
救出父王的重任自她逃出王宫便落在她尚还稚嫩的肩膀上,这番压力被她深深埋藏在心底,不让人探知,就连金韦晨影也只能稍稍察觉一点。
“或许吧。”三莀随口安慰了公主几句,她有些受不了这沉重的气氛,便开口讲了一些她上世遇到的一些奇葩事物,比如超大的树妖、可以幻化人形的妖兽、遮天蔽日的轮盘等等,她还想比划那树妖的腰围给司徒煌看一看.......
夜晚,军队在一座树林不远处露宿,士兵们行军效率大大高于司徒煌来时,看路程明天就可以到达王城。
不仅是大部分士兵,就连令鼎带来的修士们也入帐休息了,调理好精神应付明天恶战。
营地里燃着火盆,火星在里面爆裂溅出,夜巡队伍也开始巡逻,四周鸦雀无声。
此时靠近边缘的一座营地悄悄潜出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,他环顾四周,此时正是夜巡队的漏洞时间,他不再迟疑,弯下腰钻入一旁的黑暗中。
一到了树林,他小心翼翼摸索着前进,怕脚底踩了枯枝引起注意,就这样走了几十丈,他估摸着已经没人能听到声音了,便连忙直起身子朝王城狂奔而去。
下一瞬他的身影就被硬生生固定在原地,像是被做成雕塑保持着那个预备奔跑了动作。
三莀啧啧嘴,从一旁的树上翻了下来,她先前仿佛与树木融为一体,令人察觉不得。
她绕着雕塑走了几圈,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有如此胆量敢在一群修士旁边逃跑。
怕是不知道修士有神识感应的吧?
她半夜无聊出来遛弯都能碰上这种事。
算了,带回去吧。三莀活动着手腕,刚想将雕塑拉起来时,前方却出现了几点火光,火光下人头攒动。
下一瞬令鼎就出现在此处,目光一扫便看到三莀以及一旁的......雕塑?
见到令鼎到来,三莀指了指“雕塑”,说道:“令道友,这个应该算得上逃兵加叛徒吧?”
令鼎目光在雕塑身上转了一圈,点点头道:“此人隐藏极深,我屡次排查皆被他躲开,多谢荷道友帮忙。”
“欸,举手之劳。”三莀挥了挥手,像是在表达这种小事就不用谢了。
“没事我回去了。”三莀说道。
令鼎点点头:“荷道友请便。”
三莀一脸轻松回到了营地,士兵叛逃一事倒没有引起大部分人的注意,营地里还是安安静静的。
她找到自己的营帐,和司徒煌又成了邻居。
至于那个叛逃的士兵就不关她的事了。
既然干了,就要承担此带来的后果。
......
修真界皆知,天之东,是上苍怜惜之地。与东陆洲扛把子清阁宗打出来的名头相比,它没有来的那么残酷,但它更为深刻,它有另一个肃然起敬的名头:医圣谷。
修真界内练武斗法的不尽其数,那必然有被打得躺下骂娘的惨状,若及时送到医圣谷,哪怕只有一口气吊着,那医圣谷也能把你给强制重启,令人啧啧称奇。
救死扶伤为医者仁心,故修真界将医圣谷称为上苍怜惜之地,喻为上天怜惜世人,降下医圣谷传承救世人于伤寒苦痛之难,是修真界内斗法的禁地。
医圣谷的费用自然不低,费用视伤者轻重而定。
没钱?没关系,到时候嘎你一个腰子就行了。
所以前往医圣谷医治的人都备上一份厚礼才敢踏入医圣谷,毕竟谁也不想医着医着就看到医生手上忽然出现一个新鲜的腰子。
那样的话说不定太惊喜脚一蹬直接抽抽了。
岑溪为今代医圣谷谷主,一身医术与毒术独步天下。
总的来说,医圣谷的攻击手段大部分都是毒术,或者物理攻击上加点毒术。
岑溪她此时正站在一座木屋门前,轻轻敲了敲门后边推门而入。
屋内一女子闭着眼睛盘坐在床上。
女子生的一副绝美模样,一身青色素衣,不惹半点尘埃,束起来的长发和那双鬓的细长发丝衬托着那绝世的容颜,婉约的脸蛋,看不出半点情绪,红唇粉嫩,却无倾国之笑,只是点缀在那冰冷的脸上,那漠然的气质,无疑在诉说着生人勿近。
像是察觉到岑溪入屋,女子睁开眼睛,眸中流光溢彩,她嘴角轻轻勾起弧度,硬生生将原本脸上的冷淡打破:“师父,怎么了吗?”
“你瘦了好多。”岑溪摇摇头,她伸出手想摸摸女子的头,看那动作无比娴熟,像是经常做的动作。
手掌被女子躲开,后者苦笑道:“师父,我已经不小了,怎么还想摸我的头呢?”
岑溪无奈收回手掌,她看着女子,女子疑惑地看着她,她忽兀道:“还在怨为师?”
女子愣了愣,摇头道:“兰儿知道师父苦楚,从未怨过师父。”
原是医圣谷首席玉兰儿。
岑溪叹气道:“但我怨我自己。”
“师父?”玉兰儿困惑。
岑溪却没有回答她的疑惑,而是从怀中取出几扎青丝,那正是玉兰儿的武器。
她将武器放在玉兰儿面前:“前些日子你道心不定,我怕你想不开,便收了你的青丝,现在你既然已经稳定了道心,那为师便归还给你。”
“若以后有想保护的人,就大胆去吧。”
玉兰儿的目光自青丝出现后就一直黏在其上,仿佛没有听到岑溪最后一句话。
岑溪说完这些后也不久留,转身出了木屋。
木屋恢复了安静。
仅有玉兰儿与她面前的青丝。
久久,她伸手将青丝死死攥在手心里,即便是指甲将手心摁出血了也不肯松开。
原先看待师父时温和的眼神已经消失,眼底独留一片漆黑。
她咬着牙,发出“咔咔”的声音,许久才从腹中吐出两个字,如杜鹃啼血般凄厉:“三莀......”
岑溪站在房门叹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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